路灯.1
凌晨,榆林市。
“就知道和那酒鬼老爸混,以后长大有什么出息!?”
“你个孽畜,我为什么要生你这个畜生?!”
“我跟谁过你管不着!那是我自己的人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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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继续按压。还是检测不出脉搏。” ICU病房各种仪器报警声络绎不绝。
“抢救无效。确认病人死亡。”
“妈…我错了…”
萧枭猛的一睁眼,呼吸急促胸口跌宕起伏。瞳孔紧缩着,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血色,发紫的唇源源颤抖,汗水时不时从脸颊往枕头上淌。
不知道是第几次做梦了。
下意识的抹了把脸,缓缓浮现平静冷漠。显而易见,早习惯了。
他望向一旁的落地窗,叹了口气。
窗外的暴雨接连而至,如针尖掉落人间。天空闪过那一刹那的光,响彻云霄的巨雷肆意。雾霾盖住的萧枭的双眼,马路上寥寥无几的车持续轰鸣,车灯在人眼里变成了绚烂的星点。
眼神挪移回压抑又燥热的房间。萧枭起身下了床,拿着沾满水迹的玻璃杯推开了房门,走到一台陈旧的冰箱面前。
他拉开冰箱门那一瞬间,寒气扑面而来。耷拉眼皮拿出还有两天就要过期的牛奶,握着玻璃杯倒了半杯。关了冰箱门抿着杯壁瞟到冰箱上并不起眼的炉和一张黑色的相。
香炉上红色的香支早已烧的只剩半截短,炉壁上的神兽被堆积的香灰所掩盖。灰色的相里一个中年妇女洋溢着笑,眼角皱成鱼尾纹,黑色又带点灰的头发披散下来。
回过神,握着玻璃杯回了房。
第二天,八点。
萧枭迷迷糊糊的在洗手间洗簌,望着镜子,要不是昨晚喝了牛奶依旧睡不着,他还不会自带熊猫眼。烦躁的皱了皱眉,倒挂水珠的手挠糟乱不堪的头发,在脸上泼了把冷水。
水顺着浸湿的脸颊淌到锁骨窝里。随意抹了把脸,走进卧室掏了件连帽卫衣,又在客厅茶几上随手拿了块面包,冲出了家门。
在楼道里拽着后脑的帽子戴在了头上,遮的连眼睛都不见几分,只剩挺拔的鼻梁和撇成射线的嘴。两手插兜。
经过热闹的街道,萧枭的神情略有些格格不入,与手挽着手的女孩们擦肩都要绕道,像欠了几百万来催你还债。走进一家花店,依靠着门框望着一束黄灿的菊花。
“菊花多少。”
女店主正收拾,刚有点不耐烦的想回应点什么,顿时把话咽了回去。鼓足了气势。
“呃…十五”
说着萧枭插进裤兜翻出了几张零散的纸币,放在了收银台上,拿着花束头也不回地走了。萧枭握着花赶上了早晨第一班公交车,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。翻出手机划出积在角落通话次数最多的号码——舅。
他舅名叫赵建,萧枭很小的时候,父母双亡。吃喝拉撒归他管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也不再这么管了。
拨通了电话,一道中年男性的声音传来。
“小狼崽子,又管我要钱来啦?”
萧枭顿时挑了下眉“嗯,800”
“学聪明了。我告诉你,你要的每一笔我都记账上了,以后把钱都给还清了,要好好效劳你舅你舅妈,听见了没?”
萧枭随便应付了声便挂了电话。过了会,短信提示银行账户收入那八百块钱。他头靠在颠簸的车窗,望着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街道,渐渐闭上了眼。
“万安墓园到了,请乘客从后门下车,开门请注意。”
“Wan’an Cemetery has arrived. Please ask passengers from …”
差不多小憩了半个钟头,迷迷瞪瞪的强行下了车,修长的手握着花走向墓园大门。他经过一块块用大理石制的碑,脚步停在一块石碑前。
赵春浮墓,子萧枭,夫萧志毅。
他凝视着大理石上被雨水冲刷的淡红字,思绪纷繁。萧枭握着菊花单膝跪地,把花放到碑前,嘴角经不住的颤抖。
“妈…来看您了…”戛然而止。
他很久没这样说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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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区楼下,萧枭正往家走。经过一盏发着微光的路灯,余光撇到光束下的布偶猫,他并不想理,但猫肆无忌惮阻挡萧枭回家的路。猫在他裤腿边来回蹭,又时不时在脚边打滚。又像调情。
萧枭俯下身子挠着猫柔软的下巴,想随便摸摸打发布偶猫。猫浅蓝有神的眼睛像一颗蓝宝石样盯着萧枭。
一丝温度从萧枭肩旁化开。
“你好?”
一盏路灯,灯光微黄。立在空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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